“第二个箱笼里有新的，你去拿过来换上。”风荷指着那边几个朱漆木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女郎觉得我有没有事？”他声音低哑得厉害。

        风荷得了应许，转去了外间，女郎穿的是轻薄的襦衫和齐腰百裥裙，雾蓝的裙褶，又缀以禁步，银鱼停伫在墨玉环中央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眸中幽暗的神不再那么明显了，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少年的清澈和柔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喜我乖。

        卫漪去箱笼里取了衾被，笨拙地把脏的收起了，将新的铺到纱帐里，风荷摸了摸，觉得很满意，心里最后一怪异也消散殆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雾蓝却更盛泠泠的一场秋雨，湿、纤细、落拓，遇上这样一场雨，再烈的火也都熄灭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风荷端来的是一个白瓷的圆杯，杯比寻常茶盏略些，她和挽夏都不喜用敞小盏细饮，而是喜捧着杯咕咚咕咚地喝，用阿嬷的话说叫“饮”，她惯喝的也不是寻常茶叶，是三花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个也给你。”她把一个三层细绢织就的小袋也递给他。

        轻曼的纱帐落，风荷在铺着衾的床上打了个，眉笑得柔柔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只是方才裹着的被，还有面平铺的月白如意云纹衾，阿嬷觉得普通褥贴着肌肤不舒适，特意给她铺上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良久，他轻声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好听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听谁的话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方才把他捂在被里太久了，风荷觉得有些愧疚，问：“外间还有一个茶壶，你要不要喝？我去倒些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还是那个乖乖的小公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定是我方才踢的那一脚将他给踢醒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，多谢。”

是？”风荷嗔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听我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自然是作数的！可你回不能再这样了，还和以前一样乖乖地听话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里面装的是我自己晒来的三花茶，要到夏天了，喝些这个清解火，祛风消暑。阿嬷说的对，我是该好好谢谢你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女郎在碧桐山上说的话，还作数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了床，她又哼哼：“你没有脱鞋，我的衾被让你给脏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尾音微微垂落，古怪的觉好像又消失了，又成了之前那个乖巧、害羞的少年郎，风荷心喜于他的转变，但仍存了三分警惕：“你现在可以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再乖一吧。

        风荷听见他的声音便暗自心惊，却只能装聋作哑，虚张声势：“你能有什么事？药也给你涂了，这回你是不是该走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裙褶上，炽得像是即将燃起的枯秋的一场大火。